遥遥无期

重发. 被屏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敏感词只能原样发出来 再被屏就没辙.

1.
站在单元门口他依然没什么实感,又打开聊天软件盯着置顶的最后一句「我马上就到」,盯到屏幕快暗掉就再摁亮,手机冻到自动关机他就去拿同样冻僵的手去捂,看着发红的手背想到高中思想品德课老师曾经问过两遍的问题,因为两遍(老师忘了上节课问过)都是他答所以现在都记得:
四个季节哪个最好?
答案是没有可比性。

美好会没有可比性,那痛也有不可比的痛,同样病情不同病因怎么比呢?就非要争一个“你那根本就不叫痛,我痛得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朴珍荣有时候挺羡慕那些人,天真、无知,因为健康所以把得病当酷的人。

痛的起源追溯下大概要到大一,那会儿他被分到大二宿舍补空位,当时觉得有前辈在过渡期会比较顺利,没怎么犹豫就去了。学长也的确挺亲切,帮他拉网线的时候笑着讲小朴绝对是我们学院这届颜值骨干。

珍荣放行李的时候L跟他解释另外两个室友去向,一个是去排教学楼的柜子,另一个是本地生所以返校会晚一些。等珍荣收拾得差不多,L给他说了食堂几个炒菜的雷,又交待了挂锁的地方就出去赴朋友的约。珍荣爬到刚铺好的床上读学生手册,昨天在火车上睡得不太好,没一会儿就有点犯困。给开锁的声音弄醒的时候没太反应过来,直愣愣盯着底下放衣服的人。林在范转过来发现他醒了,抱歉地讲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你继续睡吧我等一会儿再弄。

朴珍荣摇摇头,其实对方动作很轻,只是自己睡觉比较浅,“我正好要起来了,学长好,我是大一的朴珍荣。”借笔点点头说我刚听L讲说宿舍来了个帅仔,我叫林在范,你对学校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就成。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除了问户口式的对话就没再有什么交流,下午珍荣去开班会,关门的时候问学长要不要帮你带饭,林在范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你。

再回到宿舍已经点了灯,L跟借笔正组队打游戏。L抽空跟他一摆手,借笔的麦是头戴式那种,加上打得投入,等新一局游戏准备的时候才看见他,愣了一下冲他点点头就又扭回去看L的屏幕,抓着他的鼠标边嫌弃边给他清背包。大概因为珍荣在的关系,他们打游戏的声音小了很多,珍荣说没事他们也还是那个音量。索性取了盆去洗军训服,沫子差不多洗干净他回去瞄了一眼,里面的人还在狂敲键盘,就又回到水房,隔着滴水的迷彩服看远一点的楼顶上透出点光,光源给楼房盖住,只余一圈儿不刺眼的白冒出来,笼在屋顶上。

九月初的晚上不怎么冷,他也就一直在那儿看着那点白光,时不时拧一下衣服里的水。L过来上洗手间,诧异地拍拍他,“我说怎么半天没看见你,怎么了学弟,思考人生?”
珍荣被他发现觉着挺窘,捏着盆辩解说我第一次看X市夜景比较新鲜……
“嗨,你找在范啊,他是本市人,知道好多没被旅游攻略讲烂的地方,上回我们还去撸串来着。你能不能喝酒?下回咱们一块儿去。”
珍荣笑着说好。

但直到手上泡起的褶皱都恢复原样也并没有跟借笔提。军训回来后要求填部门意向,动员大会宣传部上去讲ppt的人竟然有林在范,按部门面试的时候朴珍荣有种迟来的后悔。
太冲动了……虽然填了两个部门但是宣传部完全是看见借笔这个稍微熟点的人写的,待会儿难道要让人家因为你这个不怎么熟的室友开绿灯么……考虑从教室溜出去之前被喊到名字,只能过去坐下。

借笔倒是意外得很认真,跟面试其他人一样问了差不多的问题,珍荣一一答了之后就挺官方地让他等通知。出了教室朴珍荣有点微妙的不爽,虽然跟借笔也没多熟,但好歹也是室友,哪怕笑一下打一下招呼嘛……胡思乱想在走到另一个部门面试的教室后中断。

结果是两个部门都给了过,新问题又来了——两个部破冰在同一天。珍荣最后去了另一个,宣传部代表过来碰杯的时候没敢和借笔对视,只是饭局结束后还是决定跟借笔一块儿回去——对方被其他部长灌了几瓶的那个样子实在不像能自己顺利走回去。

部长是个女孩子,只能隔着男寝门禁嘱咐珍荣给借笔喝醒酒的东西。宿舍黑着灯,把借笔立正靠着墙,掏钥匙的时候人又软趴趴地倒回他这边。绞了热毛巾回来看见借笔靠在L身上不知道嘟囔什么,L看见他挺自然地就把毛巾接过来,不怎么温柔地往借笔脸上一盖,说实验班那帮孙子可真够狠的,等过几天交预算表有他们哭的。借笔就安静地抱着床边的梯子笑,毛巾给蹭掉一点,露出一点弯眼睛。

珍荣立在一边看着,捏着凉掉的指尖打了个哈欠。

2.
虽然借笔在部门对他和其他新生态度相同,但是看到他在安排部门活动时候那种样子心里还是有点优越,类似「你们觉得帅气的副部,我可以看到他生活的样子哦」这种心态。不过借笔对他没什么特别关照,所以他被其他组员塞了不属于自己部分的任务也没跟借笔讲。还是快熄灯的时候借笔看他还在电脑前面坐着,觉得奇怪就看了一会儿问他“我记得给你分的不是这一块对么?”珍荣没想到他记得,犹豫着应了,说我正好有时间就帮他们改改。

借笔看他又要打开新文件,把手拦在屏幕上让他去洗漱睡觉。下一次部门例会把珍荣点名留下,故意让外面没走远的珍荣组其他组员听见他批评的话。之后出海报没有人再把任务丢给珍荣,他为这个请了借笔一顿铁板,说话也稍稍放开些。

不过也只是在部门活动的时候和借笔的对话能多一点,回到宿舍借笔还是和L他们共同话题比较多。借笔和L同班,另一个室友F和他们同系不同班。珍荣有时候没早课会多睡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拉拉链的声音,睁开眼只看见借笔把L兜帽扣上去的背影。

而他有早课的时候也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偶尔起早了想再睡一会儿又想给手机充电,充电线够不到床,索性抱了毯子定了15分钟的铃下去继续睡。被轻轻拍了肩膀还以为是L,抬头看到是借笔,眼神一下跟被班任逮到瞌睡一样,闹钟又在这时候响起来,他给按掉之后又只能听见L和F的呼噜声。借笔本来想让他回床上再睡一会儿,听见闹钟也就没说这话,拿了盆出去洗漱。

当天下了晚自习后珍荣发现自己铺上多了个接口,线接在下铺借笔的插线板上。L递给他一盒烤串,替借笔跟他讲以后直接在铺上充电就行。借笔从外面回来后珍荣挺感激地跟他道谢,他背对着珍荣把毛巾夹到晾衣绳上,说没事反正我插线板有富余。

到此新环境适应得还算不错,只是L他们的话题他依然大部分只是跟着附和,毕竟不是同个年级。许多课程和老师他都是一年之后才能接触,因此更多时候他只是笑。

3.
大三的时候借笔没继续留在学生会,珍荣跟他的交集自然更少,课表也错得更开,感觉没说什么话就又是一年。不过L他们总是会跟他讲很多经验之谈,拍毕业照那天另外三个人把宿舍老小抛起来,珍荣晕乎乎地整理翻起来的衣边时L拍着他讲“年轻人啊……”
也没说完。
后来他们就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宿舍进了三个新生,珍荣耐心地跟他们讲公选课哪些不建议选。借笔偶尔会发实习动向或者帮别人转招聘贴,他自己的动态少得可怜,不是背影就是玻璃窗上的倒影,少到珍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到不可见那一组的程度。

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人在自己生活里的痕迹会渐渐淡出,被开题搞到想砸电脑的时候、很多事撑不下去不能跟任何人讲的时候、会去通讯录里找借笔,但是点开之后又能说什么呢?说学长我好累啊,说学长你怎么样,然后等借笔安慰他然后说自己过得还可以,像安慰任何一个后辈一样安慰他?那他宁愿就这样成为普通的陌生人也不要去验证。

也就真的没想过几通电话之后自己就站在即将合租的房子前面等借笔。

严格来说还是因为L,为了能看到一点借笔的动向他在另外的社交平台上fo了去外省就职的L。那天看见他发X市找房求推荐的贴觉得奇怪,问了一句果然不是替他自己,借笔工作稳定之后不想依赖家里,房租让刚入职一年的人负担又有点重,就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合租。

珍荣当下就调出借笔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了过去。

借笔看见他挺惊喜,笑眯眯地讲我还觉着你还在乖乖上自习呢结果你都签了三方了,珍荣看着他笑了笑。其实是给哽住说不了话,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开了口会不会让他一下掉回宿舍的硬床板。进度突然给调快不少,总会不大适应。

房子很快敲定,搬进去之后又回到室友关系,两个人每天各自朝九晚五,客厅碰到就说一会儿话,赶上周天不忙还能吃上借笔做的饭,借笔加班也会拜托珍荣帮忙喂猫。

4.
有天停电后珍荣过来敲门,问他要不要蜡烛。借笔边把手机屏对着下巴边往门那边走,门把手转的时候还是放弃了吓他,开了手电筒给他照着,自己险些绊到猫身上。猫叫了一声,跑到照不到的角落。珍荣出去之后借笔怕猫蹿出来踢到,拿着蜡烛关了门走到客厅,珍荣正跟冰箱边上蹲着,见他过来递给他盒冰淇淋,美名曰挽救生命。

借笔不是太想吃,有一口没一口咬着木勺刷手机,视频加载的时候被珍荣按了锁屏,“电来了再看吧,哥歇歇眼睛。”借笔唔了一声,捏着有点湿的纸盒在没化掉的部分画我爱罗头上那个愛,边画边问珍荣你工作怎么样主管有再为难你吗。珍荣仔细沿着盒边挖了一勺香草冰,摇摇头说那个主管已经升职了,其他前辈都蛮友好的。借笔有点替他不平,“那种人居然还升了职啊?哇明明对后辈那么过分……”珍荣挺平静地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啊,起码不用再听他故意乱指挥。”“哎…我们珍荣辛苦了,哥马上发工资,要什么奖励尽管说。”珍荣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沿着盒壁刮冰淇淋,要开口之前灯先亮起来,风扇立刻跟着嗡嗡地叫。借笔眯着眼适应强光,问他想好奖励没,电话又响起来。珍荣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跟房东汇报情况的借笔摇摇头。

大一冬天也停过一回电。
宿舍打暖气之后就是一个放大的烤箱,他不是本地人,第一回遭这种宿舍专有气候的下马威,鼻腔干得动一下血管都要裂开。思考的能力都被蒸掉,珍荣仰着头趴在文档空空的笔电上,张着嘴呼吸,像离了水懒得挣扎的鱼。他甚至怀疑说的话都会立马消失,之前看过的说的字全部变成冰块的反面一样。

因此他选择不讲话。

他也并不会跟借笔讲话,因为莫名其妙的冷战——那天他兴致勃勃跟他讲话但是对方的结尾实在冷淡,但他也只是自己心里面对这种情感不对等嘟囔几句,无奈借笔眼力见着实一流,看出他别扭但又不知道怎么搞掂——干脆闭嘴。

认识了就想做朋友,做了朋友就想做好朋友——因为对自己性格的自信……
图什么劲呢。他盯着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顶 ,鱼鳞一片片翘起来。眼睛受不太住的时候视野突然黑掉,他愣住的空档脑袋被落下来的湿毛巾盖住。林同学欲盖弥彰一样转过头,像模像样在笔电上敲。

算了。

5.
部门团建可以带家属或者朋友,珍荣试探着跟借笔提了一句,对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去的时候还弄了弄头发说不能给珍荣跌份儿。

其实玩游戏握手那一下也就两秒不到,但后来被同事抓到的照片好像两个人都不会放手一样。这种瞬间看多了他也开始疑惑,如果就这么下去会不会更好一点。

借笔热完吃的看他拨遥控器到儿童台,挺疑惑地叼着饭团凑过来探他的额头。
那个念头只出现了一下。

但当你真的吸不到空气的时候,梦是能够最快自由的地方。

“喂?”
“哥,我今天也会很晚回去,半夜有人开门不要紧张,友军来的。”
“啊又加班……晚饭吃了吗?”
“嗯,放心。”
借笔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无济于事,情绪跟在珍荣成年后还下意识替他挡酒却被珍荣笑他健忘一样说不清得不爽。

6.
道理他都晓得,但是南墙还是要撞。他思想境界没高到聪明通透,撞南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等着电力恢复的档口他跟攥着氧气面罩一样攥着毛巾,嘴唇贴着湿润的绒毛纹路叫了林借笔的名字,没发出声音。
只要没踩到不该踩的线,我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7.
快12点的时候珍荣接了杯新咖啡,把脸放到蒸腾上来的白气上。“我很想你。”他这么想着,端起咖啡,用力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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